作者:李玉龙
他在二年级三班,刚转学过来的时候,班主任对着全班同学说:“这是新同学李波,或许有些同学听到什么风声,在这里我想强调一下,不要因为他是一中开除的学生就对他有偏见!”自那一刻起,二中便给李波判了刑。
她在二年级四班,是班长,不仅学习优秀,还是二中的校花,全校师生几乎都知道她的名字,小芳。无论她走到哪里,男生们总会忍不住多瞅几眼,李波更不例外。
八十年代豫东盛行定亲,越是有头有脸的大户定亲越早,有的刚读初中,有的才上小学,甚至有些家庭指腹为媒,这就是所谓的“娃娃亲”。李波家境不错,母亲行医,父亲煤矿会计,是当地有名的“万元户”,上门说亲者踏破门槛。
这次又有人前来提亲,女方的父亲还是乡长,这可不是谁家都能攀上的。父母摆上好酒好菜,可李波就是不同意。父母气愤地责问:“还想找个啥样的,要县长还是省长的女儿你才满意?没看看你自己!”李波的犟劲也上来了,对着提亲的人说,“你要是有能力,就给我找我们学校的小芳!”
展开剩余80%“小芳!是不是她爸在信用社当主任的那个小芳?”“你怎么知道?”李波惊奇的问。“哎呀!真是她啊,那这事就跑不了,我和她爸是老伙计。”
提亲人找到小芳的父亲,当得知是李波时却犹豫了,“李波家庭是不错,父母都是好人,也都认识,就是这孩子,听说转了几次学,学校都不愿收!这事我要和孩子她妈商量商量,还要取得孩子本人的同意。”
父亲问女儿的意见,女儿红着脸说“认识,印象还可以,都听爸爸的!”面对那么多提亲者都拒之门外,父亲一下子明白了女儿的心事,可妈妈坚决不同意,定亲那天,妈妈担心女儿以后受苦,哭了;女儿见妈妈伤心,也哭了!
法律上来说,“定亲”是不具有约束力,感情上而言,二人都把彼此看作生命中的另一半。毕竟才初二的年纪,重要的还是学习!可二人同在一个学校,怎么样都会见着,虽然没有太多时间说太多话,两个人都盼着每次见面的时光。
那个时候父母的观念还比较保守,尤其是原本就不喜欢李波这个女婿,妈妈对小芳的管教非常严格,晚自习放学必须按时回家,不经允许绝对不准走出门口。所幸身边有个好闺蜜小媟,总能拿出各种理由巧妙地为小芳和李波周旋,学校旁边那条弯弯的小河,便是二人情感的见证。
一次,小芳又找到小蝶,说一个好朋友生日,晚上要和李波去一趟城里,请小蝶帮忙想办法。小蝶故意生气地说:“不帮!一个被开除的坏学生,不知道你到底喜欢人家什么?”
“不准你这样说他,别人怎么讲我不当一回事,你不可以这么说!”小芳这下真生气了。“你知道吗?那是因为校长的儿子欺负同学,李波看不过去,和校长的儿子打了起来才被开除的!这样的学生有错吗?”
这天晚上刮起了风又下起了雪,在去城里的路上,李波用自行车搭着小芳,风雪越来越大,吹得自行车不停地颤抖。小芳用力地搂着李波,李波使劲的踩着车子,风雪中两颗心紧紧地贴在一起。
青春甜蜜也韶华易逝,转眼间小芳分配到一所学校任教,而李波也将要独自去往南方寻找自己的未来。离别那天,他们又来的小河边,李波深情的抱着小芳,语气坚定地说:“我一定努力打拼,让你永远做一个公主”。小芳没有说话,只是流着泪不住的点着头。
南方的世界不全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,这里有着起早贪黑的生计,汗流浃背的劳作,更有着痛苦的呻吟乃至无数的露宿街头。
李波算是幸运,初到广州便在一家报社做小工,当他领到第一份工资,便急切地跑进商场,买下那款早已看了多次的手镯,又急切地跑到邮局,将这份他最真的爱寄给小芳。
不能守着一份没有未来的工作长期下去,李波是有理想的,很想干出一番事业,可理想在哪里,事业又在哪里?李波自己也不知道,总之不能这样消磨下去。于是他便辞去这份职务,换到另一份工种。
做事情哪有那么容易,李波开始尝到了生活的苦头,被客户拒绝,被上司责怪,被房东扫地出门。当读到李波的来信,小芳哭了半天,她支持李波创业,却担心李波没吃过苦,这种罪能不能撑得下去?于是她在回信中劝李波,“如果实在不能坚持就回来吧,我等你!”
他当然想过放弃,痛过也哭过,毕竟家里有安排好的一切,有他牵挂的小芳,可他是一个男儿,好男儿就要做一番事业,好男儿就要顶天立地。不能遇到挫折就马上退缩,也不能再让小芳担心,于是李波决定不再给小芳写信,等到他工作稳定事业有成了,再告诉小芳。
接连寄过很多信不见李波的回复,之前留的电话也打过多次,都说此人已经离职,可李波去哪了,现在过的怎样?情急之下小芳来见李波的母亲。望着眼睛红润的小芳,李波的妈妈也流着泪说,“两年了,这孩子没写过信也没打过电话,不过别担心,李波就是脾气硬,不会出啥事。”
又一年过去,还是没有李波的任何消息,十里八乡开始有一些谣言,说李波加入黑社会被抓,也有说李波吸毒,人还有没有都说不准。流言碎语也传到校长耳朵里,于是便把小芳喊到校长室。没等校长说,小芳便气愤地打断校长的话:“社会上一些没见识的人说什么也就算了,校长您不能这么说。我相信李波,他不会做错事的,连支烟都不会抽,他又怎么可能吸毒!”
就这样,没有写信没有电话,没有与家里任何人联系,像是人间蒸发,李波这一消失便是十年。
一天下午,小芳的手机里显示出一个陌生号码,按下接听竟然是李波的声音,纵然万分惊奇,小芳还是很快地平静下来。李波在电话里说,“听说你结婚了,孩子几岁啦,你过得好吗?”小芳没有回应,也没说话,她只是尽力让自己保持平静。“对不起小芳,这么多年没和你联系,是因为我没有混好,没脸面联系你和我家人。后来熬出头了,可一打听,你结婚了!千错万错是我的错,我知道说什么都太迟了,只想求你原谅我!”电话还没说完,两个人都痛哭失声。
给小芳打电话的时候,李波在南方已经拥有自己的天地,不仅企业方面有所成就,文化及艺术领域也有不小的斩获,他虽然实现了梦想却也失去了爱人。也是在这个时候李波真正明白,对于爱人而言,陪伴才是最大的给予!
又一次来到小河边,虽然两岸变了模样,和李波的点点滴滴仍能历历在目,小芳似乎听到那个熟悉声音,“我一定努力打拼,让你永远做一个公主”!每每这个时候,小芳总是泪流满面。而远在南方的李波,也总是会想起那条思念的小河,曾无数次在梦里,紧紧地拥抱着,那个扎着辫子的姑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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